尹辣辣

请勿上升真人。
天 造 地 设 要 你 管

【斌浩】又生 (下)

没能写完。等一个尾声吧。

曹斌/彭浩。没车。

勿上升,传出lof或转载。


后来两年,彭浩都在曹斌的厂子里做事。程勇不在,上下都需要打点,曹斌这才知道男人说“拿半分工资做两个人的事”是什么意思。除去鲜少说话,彭浩基本上是厂里每月的优秀员工,至少月底要多拿五百块钱奖金。

 

厂里大大小小的女性同事都爱逗他,直到黄毛的耳朵变得通红为止。但是都没人提给他找媳妇的事情。也遂他自己的愿。

 

哦,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彭浩住到曹斌家里去的事情。彭浩在医院治疗加复建躺了快半年,现在终于可以出院了。原本是叫彭浩去程勇家的老房子住,顺便照顾他父亲。但是老爷子非得说自己喜欢静养,不让他去。其实谁都知道彭浩平时根本没声响像只猫似的总是窝着不动,但既然如此曹斌也就没强求,不知道有没有私心。

 

“反正绝对不能再让你住回群租房去。药费有医保,房租工资扣。”曹斌这么说,一遍把行李从病床下头抽出来,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护男孩那点敏感的自尊心。“让你住回去我真得被戳脊梁骨。”

 

“...我以前都住那里。”

 

这辩解苍白无力。曹斌丢给他一橘子就给怼回去:“今时不同往日。房租不贵,我那房子在闵行边上,卖都没人要。”

 

反正最后终究是住进了曹斌的两室一厅。一间书房里支开张单人床,勉强在头顶三排书架子下睡下了。总之还成,思慧戏称:“睡在书旁边,晚上做梦能识字。”

 

两个人每天早上一起去上班,晚上曹斌两个人一起开车回家,可以到楼下点一碗年糕排骨当夜宵充饥,到点儿关灯睡觉。周六周日就稍微有点不同。

 

刚开始曹斌还没察觉,后来发现晚上彭浩当真是大门不出——连他自己书房的门都不出,不到洗澡的点见不着人。某个晚上他终于好奇跑去敲男孩房门,久久没有动静之后他以为彭浩已经睡下了,然而在他准备扭头倒回沙发的时候门就被拉开了。

 

彭浩侧着脑袋看他,手里攥着一本七龙珠。是小澍出国之前行李塞不下而作罢没带出去的礼物——现在倒真的成为儿童读物了。

 

曹斌觉得有趣,看着封面就发笑。他这一笑就搞得彭浩的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红,反手摔门。曹斌任凭门几乎砸在自己脸上,毫无风度地哈哈大笑起来:“我以为你每天躲在里头看什么小电影呢哈哈哈哈哈…”

 

“滚——”里面传来一声丧气又发羞的咆哮。

 

曹斌笑得在沙发上打滚。笑得太响了,导致最后彭浩还是从门里跑了出来和他厮打成一团。

 

 

生活风平浪静,正常运行着。唯一不正常的一点就是春节快要到了。这是个阖家欢乐的大节日,大家都讲究团圆。曹斌给工人按照法定节假日放假,工厂停工,但是他俩倒是无家可归。曹斌显然不会去和前姐夫的父亲共度的,这怎么听都有点奇怪。黄毛这边,老吕倒是欢迎他们去,可总觉得哪里不合适。刘牧师也是家里有大有小不方便,思慧姐要带着孩子回老家。

 

曹斌胳膊顶了一下彭浩:“要不你也回去吧?”

 

他想起那张沾血的红色火车票,至今心有余悸。彭浩倒是没那么多感想,他哦了一声,问:“你和我一起回去吗?”

 

曹斌愣住了。过了许久,那双大眼里就盛满笑意了:“成啊!我也没地儿去。”

 

上海到凯里要坐一整天。

 

定下归家的日期太晚,车票由曹斌包办,找关系去要。最后居然还能找到两张软卧票。彭浩令人意外地没什么行李,拎着个空着的包跟在大包小包买沪上特产的曹斌后面。

 

火车站人太多了。彭浩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过来的人,好像有小偷他就会把他们的胳膊咬断。但他这样实在太显凶样,让别人觉得他可能要掏刀抢劫,都避开他走。两个人挤上火车坐稳东西放好,这才算是稳当了。曹斌直起腰来的时候火车刚好开动,他发现彭浩正好坐在狭小的走道边上,看着窗外招手的人。

 

曹斌默然,将手在病人的肩膀上按了按。

 

“开心点,要回家了。”

 

彭浩没吭声。大概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。

 

对面住着的是一对贵州出来经商的夫妇,要坐到贵阳终点站。倒是彭浩终于能说贵州方言,两边就这么说起来,倒是忘记曹斌听不懂这桩事。他也觉得无妨,只是那边的丈夫看到他眼神有点发傻就递过来一根烟,请他抽。

 

曹斌摆了摆手。因为他的拒绝,所以谁也没有抽烟。他躺在下铺的阴影里,无人察觉他正在观察彭浩。彭浩的表情柔和轻松了,脸上因为皱眉而产生的那些细小的忧愁无声地隐去。

 

他在某个时刻想,也许上海并不如凯里适合眼前人。也许他应该留在家乡——他也许不会再对上海有什么向往。在这一切发生之后,也许彭浩会明白,也会害怕。曹斌这么猜想着,心底居然突然升起隐约的担心。

 

他不想独自踏上归途,他有他的私心。

 

 

 

但事实呢,或好或坏,并不如此进行。

 

到了凯里,再到彭浩的家还需要一段时间。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面包车,在贵州的清晨里颠簸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村口。村口的狗已经不再认识他,看着他走近就大叫起来,让更多人惊觉。于是曹斌和彭浩只能尴尬地站在村口,等着一位位来者打量他们。

 

曹斌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不会那么简单。

 

彭浩的家里人终于来了。他的父母亲见到彭浩的瞬间就几乎痛哭出声,这才让人从这年末的闹剧中体现出人性的温情。他们被安排在楼下的一间房里,等待新年的来临。

 

但是事情并没有因此好转。小村庄是排外而记仇的,他们还记得那个得了病治不好的灾星。也没有太多人期待他们回来。村子的年夜饭上很多彭浩不熟悉的脸来来去去,他们给曹斌递烟,问一切关于上海的情况。能赚多少钱?房子贵不贵?是否方便给我家的小孩…

 

曹斌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烦躁。他尽量保持着笑意,发出一个个给小孩的红包。在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后他转过头寻找彭浩。

 

彭浩靠在院子角落的墙上,目光直直投向空中。然而曹斌从他耷拉着的肩膀里读出他的手足无措——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孩子,等到他回来,故土为他开放的已经是现实又俗套的成人世界。没有人把他不连累家里的逃跑行为当作英雄壮举,而所有人对于曹斌外乡人身份的关注让他手足无措了;他没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。只是这太让彭浩奇怪了。

 

在旅程奔波里他分明是期待的。

 

曹斌只觉得心脏抽疼。随后好几顿饭都食不下咽。

 

大年初一的晚上,村子只留下必要的灯。曹斌和衣躺在床上,他知道彭浩也没有睡着。而这几天的遭遇终于在他的胸口汇聚、爆发了。他猛得坐起来,脑袋转向彭浩床的方向。

 

“我们走吧,回上海。这个时候肯定有票。”

 

他用的是毋庸置疑的语气,但依旧需要男孩的肯定。正当他以为彭浩已经睡着了或对于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的时分,他听到有人从床上坐起来,极轻微地说了一声:“嗯。”

 

他们从新年里逃脱。曹斌带着彭浩出逃。

 

离开的时候近乎清晨。曹斌在桌子的水杯下面压了一千块钱。随后他提起箱子,大步流星地与彭浩在黑夜里汇合。深夜连看门的狗都睡了自然也不会有车,于是两个人干脆选择步行。黑夜的路并不好走,但彭浩沉默着走在前面。没有被坎坷的路绊倒,黑夜里却不能让人感到恐惧。

 

这是这几天来曹斌头一次感到安心的时刻。

 

大年初二的火车站几乎没有人。两个人在门口点了碗米粉权当早餐,就差不多到了上车的时候。依旧是软卧,但是这次由两个人分享四张床。

 

曹斌注视着后退的景色。他坐在彭浩身边,看着凯里站的牌子在他们的眼里化作几个小字。这来来去去的折腾让他感到荒谬,在联想起身边人的时候只能化作更深一度的苦涩。

 

他想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,但他其实不擅长这个。他们之间总是横亘着沉默,却莫名奇妙地联系在一起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沉默思考了多久。总之似乎是在已经想好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——随后他就一动不敢动了。

 

彭浩的脑袋压在他的左肩上。男孩睡着了,连呼吸都是极其轻微的。他应该是很累——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他也许感到失落、难受和挣扎,然后走了一段很漫长的路。但是现在他睡着了。靠着曹斌的肩膀让他感到安全。

 

曹斌闭上眼睛。他不知道彭浩以后是否还会回来,他只知道他们在上海还有一个家。

 

火车在铁轨上疾驰。沿路传来爆竹霹雳啪啦的声响。他们离上海越来越近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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